手工诗坊 || 彭惊宇：浩瀚星空与科幻之旅
名家专栏
彭惊宇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常务理事，《绿风》诗刊社长、主编。曾进修并结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鲁迅文学院第五届高研班。在《诗刊》《星星》《诗探索》《诗选刊》《飞天》《延河》《长江文艺》等报刊杂志发表作品。多年入选不同版本的中国年度诗选。出版诗集《苍蓝的太阳》《最高的星辰》《西域诗草》，文学评论集《北国诗品》等。有诗歌专著和文学评论专著获天山文艺奖等省、地区级政府奖。诗集《最高的星辰》荣获第三届昌耀诗歌奖。荣获2018年度十佳华语诗人。对其创作论述，编入《新疆当代文学史》等。
最高的星辰
我曾无数次仰望星空，满天繁星，银灯闪烁
哪一颗才是我无限深情所倾慕的最高的星辰
在遥远北方，在西疆边陲，在准噶尔荒原的星空下
大熊座北斗七星，曾指明过懵懂少年微茫的征途
而多少人世的缤纷红尘，遮蔽了天穹净朗星光
摇滚乐般喧嚣的生活，又裹挟着众生随波逐流
可是，我们为何还心潮涌动，永怀那理想的真金
我们为何会在夜阑人静之时，久久注目灿烂群星
向着那最高的星辰，我们才算是挺立胸膛活着
向着那最高的星辰，我们才会拥有更博大的境界
爱因斯坦弯曲的时空。霍金宇宙大爆炸的奇点
哈勃超深空星场展现出130亿年前幼儿宇宙的图景
在如此浩瀚无垠的宇空，无数星系壮丽而绚烂
那朵朵宇宙之花，正含苞、绽放、凋谢着红移远去
我们呼吸的氧，骨骼中的钙，血液里流动的铁
包括完整的生命，都是由银河系古老恒星的遗迹所产生的
万物之灵的人类，向着最高的星辰举额我们的敬畏吧
跨过地质史上的灭绝与灾难，我们理应珍重这唯一家园
宇宙暗色背景的苍穹，地球正发出蓝纽扣般的微光
一拨星际旅行者，沿太阳系的边缘乘飞船匆匆返回
崇峻绵延的山川，和平丰饶的大地，蔚蓝起伏的海洋
我是多么渴望，最高的星辰永恒照耀，如同梦寐的故乡
太阳系的演化
46亿年前，原始太阳星云
一片横跨数亿光年的巨大分子云，弥漫着
气体和尘埃。在漩涡状银河系外围
一支猎户臂的广大区域，无限静寞地呈现
浩瀚宇宙那万古难变的混沌与洪荒
可能是一颗超新星，在原始太阳星云附近爆发
巨大的冲击波，使得原始太阳星云引力塌缩
获得角动量旋转。而越来越快的转速
又使得原始太阳星云中心汇聚了最浓重的质量
继而压缩形成一个炽热而稠密的原恒星
又过了1亿年，在旋转的原行星盘上
原恒星氢聚合成氦，核聚变诞生了明亮的原太阳
原行星盘上，硅酸盐等化合的岩块相互碰撞、吸积
幼小行星被一一吞并，最后形成了四大岩质行星
——依次顺序是：水星、金星、地球和火星
而在原行星盘上，旋转的超量气流，向外推移、冷结
最后形成了四大气体巨星——木星、土星、天王星和海王星
太阳系，是宇宙进程中一个最不可思议的伟大奇迹
原始地球被小行星撞斜地轴，并被剖腹产出卫星月亮
无数冰陨石和冰彗星降袭，汇成原始化学汤的海洋
30多亿年前，生命开始从原核生物到藻类生物再到鱼形生物
从两栖动物时代到爬行动物时代再到哺乳动物时代
最高智慧的人类逐渐从恐龙灭绝的墟土上蒙昧进化而来
当我站在地质博物馆，一张巨形的摹画有各纪代表性物种的
地球地质年代表前，震撼于万物生灵那无比悠远的生命壮歌
我们现代人类有幸在地球大海的蔚蓝时期生活着
阳光温暖、明媚，绿色森林和原野充满清新的鸟语花香
丰富的物质生活。绚丽多彩的艺术。高科技突飞猛进
雨后春笋般的高楼大厦。环飞的鸽群。管风琴浑厚、悠扬
——这一切姹紫嫣红，值得我们永怀敬畏和感恩
因为我们懂得：美好的世界，珍贵的人间都并非是永恒的
根据标准太阳模型，再过12亿年后
蔚蓝的大海将在高温下蒸发消失，地表水不复存在
红褐色盐漠的地球将变成另一重死寂的炼狱
早已唱起悲怆挽歌，离开地母怀抱的零星人类
又能漂泊在哪一方遥遥不见彼岸的星际旅途呢
太阳内部的氢燃烧殆尽，氦会接替燃烧
红巨星的太阳将融化吞噬邻近行星，包括将地球吞没
50亿年后的太阳，将塌缩成一颗白矮星
再过几万亿年，白矮星又最终熄灭成一颗黑矮星
——这就是太阳的一生，和太阳系演化的终极归宿
而我们人类，只不过是其中一粒微小的尘埃和匆匆过客
太空人
是地球人中的飞蚂蚁
他们住在宇宙飞船的密闭舱里
像细长的胖豆芽一样漂浮
或像变形的海鳗游移不定
没有坚实的大地，一切变得虚幻
甚至没有了参照世界的方向感
可以随意悬挂，蝙蝠似地睡眠
零重力环境，水滴和烛光
都是浑圆的。人的内脏开始提升
血液上涌，脸庞和眼珠快赶上金鱼了
穿上银灰色宇航服在太空行走
仿若机器人，面罩黝黑又模糊
而真空，辐射，大温差，只隔几层薄薄的单衣
地球人可不要当追星族，盲目地仰慕他们：
嗬，快瞧，太空人踩着地球的飞轮浪漫着呢！
——总有那么一天，红巨星的太阳将逼迫全人类
成为太空人。唱起最后的挽歌与永诀之歌
无限黯然又无限悲伤地离开地球母亲
踏上遥遥无期、命运未卜的星际之途
未来的太空人，你们能够完全准备好吗？
从太空眺望地球
我曾梦见自己坐在宇宙飞船上
透过舷窗，从太空眺望地球
我看见太空那深广、暗黑的背景中
凸现着一轮蓝色星球的映像
蓝得让人心醉，美得令人窒息
薄薄一圈大气的光晕笼罩着它
整个儿看去就像一颗发光的海蓝宝石
我看见广布的蓝色海洋，棕绿色的
陆地轮廓，和缭绕其间的白色片云
白云如带如缕，仿佛动漫里飞卷的浪花
这就是我们唯一的摇篮，唯一的家园
此刻，听不见世事纷纭的嘈杂与喧嚣
没有了心灵世界的一丝纤尘，甚至欲念
多么纯净的一只蓝眼睛，我只想久久地
凝视它，把它当成初恋情人一样珍爱着
我们曾经跋涉过的千山万水
曾经有过的坎坷与曲折，血痕与泪迹
曾经披览人世的沧桑、峥嵘与苦痛
至此已变得多么渺小，多么微不足道
从太空眺望人类栖居的蓝色星球
我的旷世忧郁会不断加深它的蓝
在浩瀚无垠的宇宙空间，这颗蓝色纽扣
真的过于单薄和脆弱，过于形单影只了
宇航员说：好像伸出拇指就能遮盖住
而那些霸王龙似的战争狂人却想轰毁它
举着丑怪的马脸，叫嚣着要按几次核按钮
而无数饕餮似的掠夺者，正残酷无情地
吮吸它的血汁，啃噬它的骨肉，还把毒液排放
巨大的危难正隐藏在这个蓝色星球里面
人类和平与大同的曙光远远没有来临
天文学家还告诉我们，依据太阳标准模型
12亿年后，地表上的蓝色海洋将挥发耗尽
50亿年后，变成红巨星的太阳将吞噬掉整个地球
这些都是极富科学规律的推断，绝非危言耸听
万物生灵所赖以立足存命的地球母亲呵
你为什么会存在？我们为什么会存在？
你为何不永远背负我们在广宇中流浪？
离开你坚实的怀抱，我们又将逃往何处呢？
——而此刻，时光竟也恍然梦醒，一瞬定格成
你酩酊的蓝。你安静得如同熟睡婴儿的脸庞
露出微笑的呓语，让我一再不忍心太靠近你
未来：我的登月梦想
我梦想未来的某一天，登上了月球
看见暗黑的宇空背景，和灰白的月地
陌生而明亮的群星银钉一样
一眨也不眨，显示出寂冷的清辉
此刻，人类栖居的蓝色星球那么遥远
仿佛我们前世的胚胎，或坟茔
无数环形山，像是被谁深度掩埋的
巨形黑陶罐。怕有外星蝙蝠侠从中飞出
几十亿年的陨击坑，苍凉如喑哑的伤口
我想找到阿姆斯特朗的那只脚印
变成澳洲袋鼠在月面上旅行。穿越亚平宁山脉
风暴洋和阿尔卑斯大月谷——抵达神话的核心
寂寞嫦娥的广寒宫，还有那棵斧斫不倒的月桂树
月球南极。我踏上玄武岩铺设的道路
一座超现代的月亮城，膜泡正闪闪发亮
我抬头举向星空，只见那月亮城之上
一大颗苍蓝的泪珠悬挂在宇宙洪荒
火星之旅
火星，又称荧惑星。古巫师的占卜星
是现代人类频频仰望与探索的比邻星
是宇宙中一只红橘子，天街上一盏红灯笼
我梦想着能在二十一世纪中叶的某一天
作为首批宇航员，乘飞船登临火星之上
我看见：浑然无际的红，统领着火星世界
红色沙砾和丘岭，块垒峥嵘地铺向天边
我看见：橙红色的天空悬浮着一轮蓝太阳
让我惊讶于另一星球似曾相识的命运的苍蓝
蓝太阳。以它浅淡的光辉照耀着
这个静穆、寒冷、荒凉、杳无人迹的红色王国
照耀着太阳系中最高最大的奥林匹斯火山
照耀着水手谷。照耀着南极白色的干冰极冠
蓝太阳。还必将以它浅淡的光辉照耀着
最终移居火星的未来人类，和他们的新家园
木星：众神之王与欧罗巴
希腊人称木星为“宙斯”，意为众神之王
木星是太阳系中派头最大的行星，超出人类想象
它有300多倍地球质量，1300多倍地球体积
太阳系其它行星加起来的两倍，还抵不过木星总质量
木星是老牌帝国力士，超大腕级的霸王警督
如果没有它保驾护航，地球生命怕早就灰飞烟灭了
木星外观异常绚丽。蓝、褐、棕、白、红，五彩云带
把最奇幻、最缤纷的美呈现宇空，仿佛天工巨匠之浩叹
橙红色椭卵形大红斑，是最炫目的形象大使
几个世纪过去了，那无与伦比的超美级蛮女风暴
逆时针急速旋转的飓风，依旧充满狂热无度的激情
若能从木星的视角仰看它，真像是通天的红色云塔
天文学家告诉我们，早期木星曾漂移在火星轨道上
吃掉许多小行星，可谓是地球最终形成的清道夫
天文学家还在推论，30亿年后，木星有可能进一步演化
变成另一颗燃烧的恒星，另一颗小型的太阳
木星家族人丁兴旺，目前已发现60多颗卫星
其中木卫二，也就是宙斯变成公牛诱拐的情人欧罗巴
欧罗巴成了木卫二的别称。它表面纵横交错铁锈红裂纹
冰盖下则是太阳系储量最多最深的液态咸水海洋
众神之王——木星巨大的潮汐力，果真会引发欧罗巴
孕育生命的热情和奇迹吗？那外星深海的热泉口边
天穹般广阔无垠的黑水里，果真会有罕见形态的生物吗
我仿佛看见欧罗巴童话：蓝藻、红藻、绿藻星星般闪烁
另类小海葵、闪电水母和透明章鱼，在自由自在地游弋
飞向土星
卡西尼号探测器用了整整七年飞向土星
它这样告诉孩子们：土星最牛气了
有95个地球质量那么重，能把755个地球装进肚里
金星没有金，水星没有水，土星没有土
土星主要是由氢和少量的氦构成的气体巨行星
不过它的下面可是液态氢和液态金属氢的海洋
土星有一张扁圆的脸，好像很胖的黄土妞
戴一顶大盖沿儿的草帽——那就是闻名天宇的土星环
土星环是由小星体碰撞后的碎冰块、砾石组成的旋圈
从太空中望去，嗬！无比壮丽的光环真令人惊叹
土星环，像是古老留声机唱片上细密的槽纹
如果我们放上大碰针，一定会听到最美丽的宇宙之歌
哈勃太空望远镜为我们拍摄到珍贵镜头
土星的南北两极会同时出现蓝色双极光
土星南极有一巨大的风暴眼，内有飘动的氢云
而土星北极则有一能容纳四个地球的六角形云团
橘黄色的泰坦——土卫六，透过浓密大气层
可以看到甲烷河，甲烷湖里会有鸭嘴兽一样的怪物吗
哈勃红移
通过哈勃太空望远镜的巨眼
我们看到浩瀚无垠的宇宙
在大尺度上呈现着纷繁无比的灿烂星光
呈现着令人惊叹不已的绚丽迷人的图景
那些海贝或海马般舒展的漩涡星系
在遥不可及的深空之海上漠漠漂浮
室女座草帽星系，宛若一顶墨西哥人
所佩戴的正宗大沿儿草帽似的
猎犬座M51双重星系，则像一位慈母
扯手引领着她老不听话的顽皮的孩子
河外星系中还有大珍珠般闪亮的椭圆星系
云豹或猞猁皮一样延展的不规则星系……
诉诸童话描绘的美丽星系，并非是永恒的
哈勃红移的相关定律科学地告诉我们
在宇宙整体的加速膨胀中，无数星系
正远离我们而去——这就好比带星点的气球
被吹胀之后，气球膜壁上星点将会相互远离
且越遥远的星系之间，彼此离散的速度越大
茫茫宇宙，果真如同哈勃红移所不幸言中的
那么我们这颗蓝色星球上的人类，又将如何
驾驶老蜗牛似的飞船，自欺欺人地去追赶光帆？
飞越太阳系去星际徒劳探寻，其终极意义又何在呢？
星际迷航
一
永别了，太阳；永别了，地球母亲
这是最后的时刻，这是最后的挽歌
趋向红巨星的太阳，正在逼迫人类逃离
赤地炎炎，大海干枯，家园一片赭红、荒秃
地下掩城遍布焦灼而绝望的火蜥蜴
——全人类等待超度
悲怆曲：浑厚的管风琴和低音大提琴
是黯淡的玫瑰灯烛，照映最后的晚宴
永别了，太阳；永别了，地球母亲
诀别的钟声响了，彤云下，最后的血色洪荒
二
从此，我们不再是立足于大地的地球人
从此，我们就要变成悬浮在太空的星际人
几艘希望号诺亚方舟，多像宿命的泰坦尼克
又仿佛暗黑宇空背景里深海鱼的鼓鳔
我们仓皇的奔离，并不能带走母星球上的一切
我们有限的承载，能否面对无限消耗的未来
走吧，这是唯一的出路，又是终极的征途
消失了，太阳那一堆篝火，地球那一座烘炉
三
我们从何而来，又终将去往何处
导航屏指向数十亿光年的生存之旅
那里果真有适宜人类的母星，或仅仅是个幻影
我们是否正乘着老爷车在追赶它红移的退行
浩叹。无穷遥远，遥不可及的彼岸——
仅仅距离邻近的仙女座星系，就有250万光年
宇宙深空的场域，极限的黑，极度的冷
飞船的永恒推动力在哪里，阳光、空气、水在哪里？
最伟大的天文想象与理论激情，永远替代不了
一杯鲜牛奶，一块黄熟的麦地，一缕温煦的阳光
当大地、海洋和万物生机远逝，无边的真空与黑暗
骨骼变形，基因漂移的星际人，还能否自我拯救？
最后的人类火种呵，那果真就是无比寂寞的终极迷航
果真就是你们曲终弥散的礼花，天鹅的终古绝唱？
诗人手稿
THE END
纸媒支持
01
《延河》诗歌特刊
02
《湛江科技报》
03
《三角洲》东洲特刊
04
《南通日报》
05
《江海晚报》
06
《辽河》
07
《营口日报》
往期回顾